摘要:尔苏人虽然使用同一种语言,却存在两种族群认同表现。其中部分尔苏人认同国家把他们划入藏族,另一部分人认为尔苏人与藏族的差异较大,要求被承认为一个单一民族。从语言文字的角度来看,这两种认同表现除了用尔苏语与藏语的特征之外,还用尔苏人的沙巴图画文字和藏文经书来强调和支持各自的观点。语言文字作为一个族群的重要文化内容,在尔苏人当中直接影响了族群认同的抉择。本文从人类学族群理论建构论的角度对这种族群认同分歧现象进行了分析。
关键词:人类学;尔苏人;建构论;理性选择;族群认同
中图分类号:H217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528575 (2005) 0620132207
一、引言
尔苏人主要分布于四川省凉山彝族自治州的甘洛县、越西县和雅安地区的石棉县、汉源县,①人口约有10000人。其中甘洛县(2000年)有3024人,[1] 越西县(1990年)有2277人。[2]“尔苏”(Ersu) 是尔苏人的自称,“尔”(Er)是“白”的意思,“苏”(Su)是“人”的意思,“尔苏”意为“白人”。历史上汉族曾称他们为“西番”、“番族”, 他们使用汉语时也多自称“番族”,当地彝族则称他们为“俄助” (Opzzup)。尔苏人还自称“布尔日”,并可以连称“布尔日—尔苏”。在使用“布尔日—尔苏”的时候,尔苏人认为有亲如一家的感觉,因此,我们可以称整个尔苏人为“布尔日—尔苏族群”。尔苏语属汉藏语系藏缅语族羌语支。有些学者把尔苏语划分为3个方言,尔苏语本身为东部方言———尔苏方言。[3]
本文所讨论的尔苏人个案的特别之处是他们使用相同的语言,却出现了两种族群认同表现。其中一些人认同藏族,愿意被归入藏族,但另一部分人则不同意尔苏人是藏族的一部分,强调自己是不同于藏族的一个单一民族。前文提到,尔苏人彼此使用“布尔日—尔苏”这个称谓的时候有亲如一家的感觉,所以,可称之为“布尔日—尔苏族群”。那么,既为同一称谓的同一个“族群”,怎么会有族群认同分歧?这得从族群认同的分层性来解释。按照族群理论,族群认同是可以分层的。以尔苏人的个案为例,虽然尔苏人都属于“布尔日—尔苏族群”,但是,认同藏族的人认为“布尔日—尔苏族群”是藏族的一个亚族群(sub2ethnic group);而认为尔苏人是单一民族的那部分人,却把“布尔日—尔苏族群”理解为与藏族同一个层面的不同族群。这也是尔苏人分歧双方各自建构族群认同的基础。
分歧双方在建构各自的族群认同的时候,充分运用语言文字作为支持己方的论据。由于尔苏语与藏语有较大的差异,因此成为部分尔苏人反对被归入藏族的重要依据。而尔苏宗教人士沙巴所使用的沙巴文和苏武尔所使用的藏文成为分歧双方各自建构有利于己方的族群认同的重要因素。苏武尔使用的藏文使部分尔苏人认同藏族,而沙巴所使用的沙巴图画文字作为尔苏人特有的文化内容,成为另一部分人强调尔苏文化独特性的根据。
本文聚焦于尔苏语及尔苏宗教人士所使用的两种文字,讨论它们对于尔苏人族群认同分歧及族群认同建构的影响。①
二、尔苏语言文字简介
(一)尔苏语
尔苏语简况如下(以甘洛县则拉乡尔苏语为例)。语音方面有单辅音声母42个,复辅音声母32个。单元音韵母单纯元音9个,鼻化元音6个,卷舌音2个;复元音26个。声调2个。音素结合成音节共有7种。语序为主—宾—谓(SOV型)。形态丰富。借词主要借自汉语和彝语。[3]
在尔苏人聚居的村子,尔苏人尽量说自己的语言。在贾巴沙村和拉吉沽村,②语言使用方面的一个普遍现象是兼语者人数跟年龄增长成正比。小孩在上学以前,只会说尔苏语,上学以后,很快学会汉语。如果班上彝族学生多,则很快便能掌握彝语。年纪越大,就越有机会与周边彝人和汉人打交道,对于彝语、汉语的熟练程度就越高。因此,彝族称尔苏人是“有三条舌头的人”。
部分在城镇长大的尔苏人已经不会说自己的语言了,一般情况下转用汉语。少数跟彝族杂居的尔苏人放弃尔苏语,转用了彝语。笔者在甘洛、越西县参加一些集体聚会时,经常遇到只说彝语、不说尔苏语和汉语的尔苏人。据介绍,越西县某个彝族占多数的村子,尔苏年轻人都不会说尔苏语,只说彝语和汉语。年纪大一些的尔苏人虽然会说尔苏语,但已经很不流利。例如,如果两个尔苏老人在路上相遇,一方说尔苏语,另一方没听明白时会要求说:“请你用彝语再重复一遍。”
(二)尔苏语方言
根据孙宏开教授的划分法,尔苏语分为三大方言:甘洛、越西、汉源、石棉等地尔苏人使用的语言属于东部方言,或称为尔苏方言,使用人数约13000人;③冕宁县自称多续的人使用的语言属于中部方言, 或称多续方言,使用人数约3000人;木里藏族自治县、冕宁县和甘孜州的九龙县自称栗苏的人使用的语言属于西部方言,或称栗苏方言,使用人数约4000人。[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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