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族有句俗话,“江河源于雪山,佛法源于佛祖”。从上面的表格我们可以看出藏传佛教各派均认为佛祖释迦牟尼是各派传承的最初起点。以格鲁派为例,格鲁派的三种传承,亦称菩提道次三种传承,即广行派、深观派和修行加持派。
广行派:是由佛祖释迦牟尼的弟子弥勒亲自口授,经无著、世亲等大师传出的大乘佛教修道次第。其代表作为弥勒亲自所说的《五不地论》(sav-sde-lnga)等二十论。
深观派:是由佛祖释迦牟尼的弟子文殊菩萨亲自口授,经龙树师徒辗转传出的大乘佛教。其代表作为龙树所说的《中论》(dbu-ma rtsa-shes)等中观理聚六论(dbu-ma-rigs-tshogs-drug)。
修行加持派:直接从佛祖释迦牟尼的化身金刚持(注:梵语译作“Vajradhara”,是释迦牟尼讲演密乘所现身相。)亲自口授,经文殊菩萨等印度佛学家传来并延续至今。其代表作为金刚持亲自口授的《续部—秘密藏》(sgyu-vprul drwa-bvI-rgyud)等有关四部密乘经。
另外,密乘传承又分六大传承通常叫“旧密伏藏六种传承”(snga-vgyur-bkav-gter-gyibrgyud-pa-drug),分伏藏共通三传承和有缘伏藏三别传。前者为胜者意传、持明言传和数取趣耳传(注:“伏藏共通三传承亦是噶举派的三大传承”,参见《东噶藏学大词典》,北京:中国藏学出版社,2002年。);而后者是奉教授记传、宏愿灌顶传和空行授印传。两者均成为藏传佛教密乘传承的特殊途径。由于宁玛派和噶举派重密轻显的传统,使密乘传承法的延续性在这两派里极其明显。相比之下,格鲁派提倡显密双修的传统,其密乘传承途径均包容在“修行加持派”内。
由此可见,通过口头传承的延续性,古印度大乘佛教在藏区得以继承和发扬。口头传承的延续标志着佛祖加持(byin-rlabs)的延续,口头传承的断裂意味着佛祖加持的停止。由于口头传承延续的重要性使得佛教从古印度的五大传承,即戒律传承、密乘传承、广行传承、深观传承和经义传承,融合为藏传佛教各派独有的三大传承并一直延续到今天。
四、以口传为形式的藏族史诗格萨尔
堪称世界史诗之最的“格萨尔”,在上世纪五六十年代至80年代的多次大规模的普查、搜集、抢救和整理以及作为国家级重点抢救的科研项目后,引起了国内外藏学界的重视。
史诗格萨尔作为一种口头传承的民间文学,通过艺人的口耳代代相传流传至今。通过史诗研究的进一步发掘,史诗格萨尔口传艺人的类型有了初步的划分和归类。目前格萨尔艺人研究领域里,把“艺人大致分为五类:神授艺人(vbab-sgrung)、闻知艺人(thos-sgrung)、掘藏艺人(gter-sgrung)、吟诵艺人(vdonsgrung)、圆光艺人(pra-sgrung)”(注:杨恩洪:《中国少数民族英雄史诗——格萨尔》[M],杭州:浙江教育出版社,1995年,117—127页。参见杨恩洪:《格萨尔王传》[M],辽宁:春风文艺出版社,1999年。)。据中国社会科学院民族文学所杨恩洪先生介绍,格萨尔说唱艺术有了不少新的继承人,其中青海省果洛州发现的昂忍仁布齐和格日坚赞是比较典型的两位艺人。他们分别被人们誉为“说不完的格萨尔艺人”和“写不完的格萨尔艺人”,能说唱百部以上格萨尔故事。这就说明格萨尔说唱艺术后继有人,传承史诗格萨尔的传统暂时还不会从民间消失。然而,随着现代强势文化的冲击,加之各种传媒的介入,史诗格萨尔说唱这一民间传统充满着危机。因此,进一步抢救和保护这一优秀传统文化仍然十分必要。
另外,藏族唐卡绘画史上的五大派系:尼布尔派(bal-lugs)、吉悟岗派(byiu-sgang-lugs)、门塘派(smanthang-lugs)、庆孜派(mkhyen-brtse-lugs)和噶尔派(sgar-lugs);藏族医学史上的强、苏(byang-zur)两派;藏族天文历法和星算法(skar-rtsis-dang-nag-rstis)史上的不同派系;以及按地域而分的八大藏戏的不同派系、藏族民间歌谣的不同唱腔派系及其支派无不遵循一个口头传承的规则。
综上所述,口头传承作为非文字的、代代口耳相传的一种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传统,其形成当然早于文字的出现。人们在劳动过程中开始形成语言后,语言自然成为人类思想的代表,人们自幼年起就用它来交流感情。因此,人类生存的方式、行为、思想、习俗、规章、信仰等等都凝聚在口传文化里。然而,随着现代化进程的加快和全球一体化趋势的加剧,以口头传承为形式的世界各民族多样性文化面临着断层失传的危境,人类已经不由自主地忽略了口头传承的重要性。以口头传承为形式的藏族文化,同样也是一种口头创作和口头传播的文化,是世代承袭而传播至今的口头创作,所以它具有鲜明的传统性特点。藏族进入比较完善的文字社会阶段时,由于文字书籍时代的到来,扮演神或者预言者身份的“口传人”逐步成为过去的历史。如今在各种媒介的大众文化面前,过去的口头传承已显得极其脆弱,甚至有可能被大众媒介文化所取代,口头传承也因此可能失去应有的文化地位。故此,在现代工业文明的“污染”还未来得及完全覆盖口传文明的“自然”面目时,笔者希望有关部门采取措施,使在民间广为流传的、包罗万象的口传文化进一步得到及时的保护和抢救。
(原文载于《中国藏学》2005年0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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