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国哲学家尼采曾说:“艺术家不应当按照本来的面目看事物,而应当看得更丰满、更单纯、更强健,为此在他们自己的生命中就必须有一种朝气和春意,有一种常驻的醉意。”而魏晋的风流名士们,正是在这般佳酿醉意的熏染下,化作星子点点,用自己的风骨、才气与浪漫成就了那个更迭不断的乱世,为后人留下了些许念想,使其不至于以血迹斑斑与满目疮痍留存于历史的浪潮里。
从这以后,酒就仿佛长在了中国人的骨子里,成为连接世俗世界与精神世界的绝佳妙物了。唐时李白有“兰陵美酒郁金香,玉碗盛来琥珀光。”就连杜甫也曾“白日放歌须纵酒,青春做伴好还乡。”从此,无论悲喜,文人墨客抑或是豪杰英才便总有酒相伴身侧。
萃取花香入酒
俗话说“入乡随俗”,这放在酒身上显然也是再合适不过的。得益于明朝对高粱种植的大力推行,以糯米、粳米、黍麦为原料酿制的高度蒸馏酒“烧酒”在陕西落地生根,就此融进了陕西地域文化里,流淌在浩浩荡荡的秦川之上,也造就了一代又一代高吼着秦腔的老陕们。陕北酒曲唱曰:“一垧高粱打八斗,高粱里面有好酒。酒坏君子水坏路,神仙也出不了酒的够。”是啊,人生能有啥过不去的坎儿?手里有碗高粱酒就足够咧。
而米酒则兀自在江南缱绻,不由得也跟着吴侬软语小巧精致起来。这一时节,苏州的大小弄堂合该氤氲在桂花酿里。据地方史料载,桂花曾一度是苏州一带的重要经济支撑,旧时多的是农人鬻花为生,《光福志》里有:“木犀(即桂花),今山中八九月间,山家艺此,以贩于四方。”可见,桂花之于苏州,是与别处全然不同的。
后续更是以桂花入馔,生出了桂花糖、桂花藕、桂花栗子等风味小食,而萃花入酒,冬至喝酒之俗在此地更是古已有之,当地人还因此将它唤作“冬令酒”和“冬酿酒”,每逢冬至,家家户户都要来上一碗,香香甜甜,暖了身也暖了心。
早在《九歌》当中,屈原便曾歌咏过“桂酒”:“蕙肴蒸兮兰藉,奠桂酒兮椒浆。”曹植也曾在《仙人篇》里将其作为仙人所好之物:“玉樽盈桂酒,河伯献神鱼。”但在当时,酿酒技术有限,“桂酒”仅仅是摘花瓣入酒起点缀作用而已,显然与后世的桂花酒非同一物。
萃取花香入酒,是宋以后才掌握的酿酒技术,陆游在《老学庵笔记》里提到过一种蔷薇花酿,皇帝每逢诞辰便会将其御赐给文武百官,因其醇香浓郁,因此大臣们又将其称为“流香酒”。
词人刘辰翁《朝中措·劝酒》中还提到过一味“金茎露”:“炼花为露玉为瓶。佳客为频倾。耐得风霜满鬓,此身合是金茎。”实则是一种菊花酒,先由酿酒师将菊花蒸成花露,继而再以花露调酒即可得。
花酿常常见于家酿当中,即富贵人家酿来作为飨祀先祖、宴饮宾客的家酒。到了明清时期,花酿更是盛极一时,成为备受妇人小姐推崇的甜品小馔。《红楼梦》中屡次出现的“合欢酒”即是如此。
《诗经·国风》有:“八月剥枣,十月获稻。为此春酒,以介眉寿。”农业社会最是讲究遵循自然节律,花草树木依着时令次第开落,人类也只能随之安排生活作息。因此,酿酒有节令,花酿更是要逢着时令方能仔细咂摸的,三月三上巳节桃花酒、端午菖蒲酒、重阳菊花酒,冬至桂花酒、除夕椒柏酒……跟随着花令完成一轮又一轮守望,待一杯又一杯温酒将肠胃熨烫得服服帖帖,春天也就不远了。(关静 )
来源:北京晚报